张乃坚
众所周知，京城有“瓦片族”、有“啃老族”，最近，又多了个族群“利息族”。现在，京城里干泥瓦工木匠保姆医院护理月嫂搓澡工的，已经很难再看到北京人的身影。身边的北京朋友，家家都有两套房，一个独生子女，想让子女不啃老都难。不可否认，当下，许多人的劳动收入和非劳动收入不成正比，问题是许多非劳动收入也是合法收入。靠“房市”“股市”甚至于“期货”和“收藏”致富的大部分是普通市民。别的不说，市区的住户只要有座房子，哪家不坐拥几百万的资产呢？问题是，有了“恒产”以后，我们怎样度过余生，怎样报答和回馈养育我们的社会，无疑是北京人应当认真思考的问题。
“瓦片族”变“利息族”
从去年底到今年初，楼市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李嘉诚抛售内地地产，公开宣称“现在面粉贵于面包”。继鄂尔多斯和温州房市崩盘以后，年初，楼市一向坚挺的杭州打响了降价第一枪，热销楼盘降价近4000元每平方米，广州房企全线88折。华远地产商“任大炮”也坦言，自己做了十几年地产报告，今年首次用“风险”二字警示同行。万科老总王石则说得更加明确——“非常不妙”。他有一句名言叫“反腐就是最大的调控”，现在，万科地产已经从搞民宅逐渐转型到城市配套建设上了。更有甚者，兴业银行宣布，暂停部分房贷业务，在业内引发轰动。山雨欲来风满楼，难道这还不是信号吗？房叔和房姐可真就坐不住了，其中胆小的，撒腿就跑！
黄如水（化名）就是其中的“胆小者”。老黄，50后，靠着搬迁和在国外打工，颇有些闲钱，算是个“小款”吧。面对楼市，老黄决定今年卖房子。可毕竟是为他赚了10年钱的房子，房租还在往上升，卖掉岂能不心疼。他给自己的房子定了个“天价”，高出市场价近30万。就这么卖，卖得出去就卖，卖不出去，留着，老黄就这个心态。一段时间，房子无人问津，链家地产业务员说他“疯了”，让他降价，老黄就是不降，说房子是有灵气的，它不愿意离开我。不久，老黄认识了一位“我爱我家”的店长小赵。小赵30多岁，长春人，高个儿，挺着将军肚，说话声如洪钟。“我给你卖，别人卖不出去，我偏就卖出去！”小赵信誓旦旦地说。“好啊。”老黄答道，心里说，您卖吧。没承想，沉寂了一个多月，突然，赵店长打来电话说：“黄先生，房子我给您卖出去了，今晚签合同，就是您要的价钱。”老黄都快蒙了，这下好，想反悔都不可能。真快，一晚上签约，房子出售了。后来，说他“疯了”的那位业务员得知此事，大惊失色地说：“啊！您这是卖房子呢？还是卖拐呢？您的价钱都卖到2015年了！是谁给您卖出去的？恭喜您！”老黄这才找到点儿心理平衡，他冲着东直门的方向，给房子鞠了两个躬，仰天长叹：天意！
黄如水过日子有个理论，叫“不抽烟，不喝酒，在家听老婆话，在外边跟党走！”黄如水说，这也不是我个人的观点，国际投资家罗杰斯都隔着大洋对中国人喊：“房产泡沫爆破越早越好，跟着政府投钱就行。”（原文见《东方财富》）您想，咱老百姓搞投资，一没权二没势三没内幕消息，若想致富，只能跟着大势走。说明了，就是政府提倡什么鼓励什么就搞什么，绝不跟政府唱对台戏。政府抑制房价上涨，就不能投资房产，更何况，征收房产税和遗产税是大概率的事情，手里房子多，无异于“作茧自缚”。政府放开利率，实行利率市场化，明摆着，就是让老百姓多存钱，这就是当前所谓“大势”。心眼儿灵活的老黄，这回又先走了一步，他卖掉手中一部分房产，将钱投入到金融系统中。照他的话讲，叫用利息补充养老金，以提高退休后的生活质量，不给政府添一点儿麻烦。
何为“利息族”
关于何为“利息族”的问题，如果讨论起来，100个人怕有100种观点。笔者在这里只谈自己的观点，仅供参考。
几乎家家户户在银行都有点存款，能算“利息族”吗？回答是肯定的——不算。20年前，有位日本人写了一本书叫《99万人民币》，他给中国人算了笔细账，说一个中国人只要手中有99万人民币，适当上些保险，就可以一生不用工作了。当然，这里有许多的排除条件，诸如你必须自己有房，你必须保证80岁前不得重病，还不能有其他的家庭负担，这样，一个中国人一生有99万人民币足够了。当然，20年以后，一个北京人有99万人民币，完全靠资产生活是远远不够的。可话又说回来了，也不排除有网友说，我只要有10万人民币就不想再工作了，压力太大！实际上，关于有多少钱就可以不工作的问题，电视上曾经展开过讨论。有人说，一个人只要有300万现金就可以不工作了，靠谱。试想，300万现金存在银行一个月是多少利息？按年息6%计算，一个月可得1.5万元利息，现在干什么工作一个月可以轻轻松松挣这么多钱啊？因此，所谓“利息族”是指你的银行月利息远远超出一般人的工资，足以支撑你的日常生活，你就可以不再工作了。当然，还是那句话，这里有许多的排除条件。
实际上，“利息族”是个历史概念，其产生和发展离不开历史的背景。中国历史上有钱人多了，君不见电视剧《打狗棍》中的铁帽子王爷，因吸大烟，万贯家财散尽，一贫如洗，这不是故事，而是旧中国的真实写照。清末的那些王爷，到了民国，有几家能守住家财？靠典当过日子，最后穷得蹬三轮的主儿，不是没有。究其原因，有二：一、金融业不发达。清末就有钱庄，但是，先天不足，终没有发展成资本主义式的银行体系，钱生钱的机会远没有现在多。二、社会不安定。您想，今天张大帅打李大帅，明天李大帅打张大帅，即便是有钱人，也朝不保夕，任何人都很难守住财产。真正能靠“利息”生活，还得说是改革开放以后的事情。现在的中国可以说是盛世，经济繁荣，社会稳定，别的地方不敢说，北京人如今可是空前的富裕， 当然，也有不富裕阶层。试想，日本人将钱存在银行是没有利息的，在日本漫说靠利息活着，连靠房租生活的群体都绝少绝少，日本人的勤奋工作是“逼出来”的，不勤奋工作，日本人根本就生存不下去。再看看我们，现在，有些“影子银行”的利息已经高达百分之十几，远远超过外国银行的定期利息。如果那些“铁帽子王爷”生活在当下的北京，他们的钱能花完吗？我们的社会可是禁毒禁赌禁嫖，也就是说，毁灭你财产的社会系统性风险不存在，老老实实将钱放在银行利滚利。目前又没有遗产税，“铁帽子王爷”的钱怕是几辈子也花不完。
当好“利息族”并不容易
可话又说回来了，当“利息族”并不容易。就拿黄如水来说吧，过去，把房子交给“我爱我家”托管，每月10号通过银行拿房租，租户有大事小情找中介，根本不知老黄是谁，一般的小事情中介都替他解决了，自己则省心得很。眼下不成了，一大笔钱拿在手里，你不理财，财不理你，您得把钱运作起来。换句话说，您得成半拉儿金融投资者，否则，就是瞎子摸象，稀里糊涂走夜道，到头来极有可能将得到的钱财刮大风似的刮掉。
黄如水说，若想当好“利息族”，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学习。老黄是学德语出身，投资金融是门外汉。好在老黄喜欢学习，他说他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阅读有关经济学的图书上。大师的书要读。比如巴菲特、索罗斯、罗杰斯以及李嘉诚的书要重点读，国内财经专家的书也要读。现在，老黄谈起叶檀、牛刀、郎咸平、谢国忠如数家珍，他们的观点倒背如流。老黄说，大师们的理论，其实都可以用几句话概括，只要记住核心观点并把它奉为圭臬就够用了。比如，李嘉诚谈他的生意经，曾说“他从不在高位上买资产，投资一个项目，首先考虑的不是盈利而是将来好不好出手”。像这样的话，老黄都要把它记在纸条上，晚上睡觉，将纸条贴在脑门上，早晨起床，一睁眼就背。另外，对一些概念的学习也很重要。诸如什么叫“信托产品”“影子银行”“期货”……这些在经济学字典里都有，因此，老黄还是采取老办法，一个字——背。
有了学习的基础，接下来，就是选择投资产品，以获取最大的利息。老黄说，他的眼光首先盯住银行。老黄花了半个月的时间，走遍全市所有的国有银行、民营银行和外资银行，访问过无数理财经理，并在网上查阅了所有银行的资料，包括银行背景、董事长是谁、资产总额、理财产品有无违约记录以及网友评论。然后，经过筛选，选择其中最中意的银行最中意的产品。老黄说，他基本上排除了在外资银行搞理财。倒不是说外资银行不好，按老黄的说法，“外银”是“合同主义”，只要合同上注明“保本”，到期一分利息没有，人家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，可老黄则认为是“违约”。就像楼盘涨价或降价属于正常行为，可国内许多人却围攻售楼处，此类事件在国外肯定不会发生，恐怕这就是文化差异或“国情”所致吧。国内银行则不同，遇到的理财经理总会这样说：“放心，没问题！我们搞了好几百期，没一期出问题，别说保本产品，就是非保本产品，有一期让储户吃亏，还有人敢买吗？”您看，这就是区别，外资银行的人可不敢这么说。老黄说，目前，在国有四大银行（工、农、中、建）做理财，无论是买保本产品还是非保本产品，现在风险皆不是很大，因为老百姓对国有银行的期望和信任度过高，银行不敢轻易违约。除非几年内，有国内银行破产，人们的意识可能会发生变化。否则，尽管工行不止一次宣称“绝不兜底”，许多人还是不相信工行的非保本产品会有风险。
经过近半年的理财实践，老黄颇有了些自己的理财套路：首先是保本，然后，再谈收益。老黄说，他的资金大部分用于购买保本产品，银行的理财产品，一般在年底和年初收益率比较高。这时候，应当尽量选择期限长的产品，比如半年期以上的理财，不要贪图小利，选择短期产品。因为过了年初，银行会把理财产品的收益率降下来，必须抓住年底和年初的黄金时间段。实际上，这些小“窍门”是银行的理财经理告诉他的。老黄说，搞金融投资，必须注重细节。首先，要严防“骗子”。现在，金融产品满天飞，许多个体公司租个公寓就卖“理财”，收益率都在百分之十几以上。对于这些，老黄的窍门就是：不理，不听。“对不起，我在高速上呢！”在地铁上，老黄说这句话，逗得周围人直冲他乐。其次，一定要保护好银行卡，增强防范犯罪分子的意识，对此，老黄也有自己的窍门。取款机周围人多时，老黄一般是不办理业务的，要等到周围人少了再说。不知何时，老黄在网上学了一套保护银行卡的办法，老黄说，当你遇到犯罪分子胁迫你取款时，你一定要将你密码的倒数输进去，这样你就等于给公安报了警，钱也可以取出来，犯罪分子察觉不出。密码的倒数可不好背，为了记熟，老黄没少下功夫。当然，这招老黄没试过，他也不想试，最好别遇见这等事。老黄说，吃“利息”比吃“房租”复杂得多，很少有人将200万存在银行就吃定期利息。时间一长，你股票也想玩信托也想玩黄金和白银也想玩，风险和机会并存，关键在于如何把握好自己。
今年“两会”期间，有政协委员发“雷言”说，房价涨到1000万1平方米也合理。紧接着，周小川代表中国人民银行表示，存款利率要在今后一两年之内全部放开。如果这两项都能实现，毋庸讳言，北京人靠资产生活的人会越来越多的，特别是中老年人。老黄说，生活富裕了，应想尽办法回报社会，大企业家热衷于慈善事业，中产阶级也应多为社会做善事，不要因为善小而不为。下雪天，老黄曾出去为大伙儿义务扫雪。住大杂院的时候，扫雪原本是大家伙儿的事儿，一下雪，大家伙儿主动出来扫雪，甚至跑到外边去扫马路。如今倒好，这丁点儿的事全交给了物业，下雪天主动出去扫雪的人很少很少。邻里见老黄扫雪，对他报以感谢的目光，使他的内心感到很充实。以后，他干脆拿起扫帚每天都出去打扫街道，按邻居的话，这不拿工资的比拿工资的干得都欢。老黄说，也许有朝一日，离开这个世界，回首往事，干的最有意义的事，就是出去为大伙儿扫地，而不是吃了那么多年的房租和利息。
（编辑·麻 雯）
mawen214@163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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